十一月二十八日

“王答應生下來了嗎？”待路清柳梳洗完畢後, 夏籽便麻利的擺好了早膳。

“還沒呢，娘娘。”夏籽回答道。

李玉都還沒回來，可見王答應那邊兒還沒有結果。

“本宮知道了。”路清柳慢條斯理的用著碧粳米熬成的粥, 一舉一動，都賞心悅目極了。

一炷香後，路清柳擦了擦嘴，隨後說道：“走吧，咱們再去鹹福宮瞧瞧。”

“是, 娘娘。”

等到路清柳帶著宮人到鹹福宮時，剛好在門口碰到了榮妃。

兩人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一個眼色, 隨後一同進了鹹福宮。

此時, 敬嬪已經在偏殿坐著了, 一同在的，還有端嬪。

至於妃主子和貴妃, 除了路清柳和榮妃兩人，則是一個都沒來。

而昨夜留下的低位嬪妃們，則都是熬的兩眼通紅，整個面色跟霜打過的茄子似的, 都發焉兒了。

榮妃進門後，就和淑妃各自坐到了位置上，默不吭聲。

但誰也沒提讓其他嬪妃回去休整一下。

隨著王答應的聲音越來越弱, 就在眾人都以為情況不好時，產房內傳出了孩子的啼哭聲。

盡管生了一天一夜，但孩子的哭聲依舊嘹亮, 一聽就知道是個健康的孩子。

本來昏昏欲睡的小主們, 聽到孩子的哭聲後, 臉上都露出了解脫的笑容來。

總算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產房的門從裏面打開了, 一個神色憔悴又帶著一臉喜氣的接生嬤嬤快步走了出去。

“啟稟各位娘娘，王答應生了一個小阿哥。”

接生嬤嬤將孩子小心的遞到了榮妃和淑妃面前。

兩人偏頭看了一眼。

對比以往出生的孩子，這個孩子有些胖了，顯然在娘胎裏被養的很好。

怪不得折騰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來。

“好。”

“書曉，看賞。”身為這偏殿裏位份最高的嬪妃，榮妃自然比敬嬪更名正言順。

“老奴多謝榮妃娘娘賞賜。”接生嬤嬤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榮妃娘娘身為一宮之主，賞賜能低了？

這麽一想，接生嬤嬤覺得熬了一晚的疲憊都一掃而空了。

“抱進去吧，小心吹了風。”

“是。”接生嬤嬤小心的將小阿哥的臉遮好，隨後退回了產房中。

“既然王答應已經生產，那各位妹妹都散回去休息吧。”榮妃看著其他嬪妃說道。

“臣妾/身告退。”

各宮留下的總管太監，也都一一上前福身後走了。

“臣妾恭送榮妃娘娘、淑妃娘娘。”敬嬪將兩位妃主子送走後，才轉身回了鹹福宮正殿。

“娘娘，那十七阿哥可要養在娘娘身下？”萬答應小心翼翼的問道。

自從王答應懷孕後，萬答應的心一直都提著的，就怕王答應生下小阿哥來。

敬嬪娘娘沒有自己的孩子，現在養著她的十四阿哥，要是王答應再生下一個阿哥來，那十四豈不是多了一個競爭對手？

畢竟敬嬪娘娘不能生育，她養大了十四阿哥，那以後敬嬪娘娘的家族勢力，就跟十四阿哥緊密相連。

她只是個包衣嬪妃，家世低微，以後給不了十四幫助，那敬嬪娘娘這裏，就要好好謀劃一番了！

那十七阿哥，定不能讓敬嬪娘娘養著！

“怎麽？擔心胤祹？”敬嬪看了眼萬答應，豈能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放心，本宮既然養了十四，就不會再養旁人了。”

“即便是本宮想養，皇上也不會答應的。”當初六阿哥夭折後，她以為皇上不會再讓她撫養阿哥了。

能有十四阿哥，她已經很滿足了，不會再奢求什麽了。

況且，無子的一宮之主，都是撫養的一個阿哥。

當然，慧嬪是個特例！

“妾身沒有這個意思。”被敬嬪娘娘看穿了心思，萬答應臉色有些訕訕的。

“本宮不管你如何想。”

“你是胤祹的親生額娘，只要你不惹是生非，本宮便不會阻止你接近胤祹。但你要是動了什麽歪心思，那也別怪本宮無情。”敬嬪心裏也清楚，她沒本事讓皇上改了十四阿哥的玉牒，但要收拾一個萬氏，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妾身明白了。”被敬嬪淩厲的眼神一看，萬答應心中縱然有萬般想法，也只得先壓了下來。

……

“皇上，王答應那邊兒生下了一個小阿哥。”等到徒弟回來後，梁九宮看著他通紅的眼睛，便讓他先行回去休息一番，以免服侍皇上的時候，出了什麽差錯。

“朕知道了。”康熙已經有足夠多的兒子了，在聽到梁九宮的話時，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按規矩將賞賜送過去。”

“奴才遵命。”梁九宮在殿內待了一會兒，見皇上沒有別的吩咐後，才弓著身子退了出去。

……

“田月。”生下孩子後，王答應只來得及問了孩子的性別，便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醒了過來，嗓子嘶啞的喊著貼身宮女。

“小主，您醒了！”田月正跪坐在腳踏上打著瞌睡，聽見主子的聲音，立馬驚醒了。

“孩子呢？”王氏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孩子在哪兒。

“小主別急，您先喝口水潤潤嗓子。”田月小心的將主子扶了起來，將茶杯遞到了主子嘴邊。

聽到田月這麽一說，王氏才覺得自己喉嚨火辣辣的疼了起來，想來是生孩子的時候傷了嗓子。

喝下水後，王氏又問了一遍。

“小主，您等等，奴婢去將阿哥給您抱過來。”田月將主子放到床上後，轉身走了出去。

還沒等田月抱著孩子走進來，王氏在屋內就聽到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她不由得撐起了身子，神色著急的向門口張望。

果然沒一會兒，田月就帶著奶嬤嬤進來了。

王氏的視線，緊緊的盯著奶嬤嬤手裏黃色的繈褓，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奴婢參見王答應。”奶嬤嬤識趣兒的將小阿哥放到了王答應的身邊兒。

此時，王氏耳邊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滿心滿眼都是身邊這個脆弱的嬰孩兒。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孩子的臉，見他小臉一皺，猛的將手收了回來。

隨後，震耳欲聾的哭聲響了起來。

“他這是怎麽了？”王氏手腳無措的看向了奶嬤嬤。

“小主別慌，小阿哥這是餓了。”奶嬤嬤熟練的抱起孩子，有些為難的看向了王答應。

“你先下去餵小阿哥吧。”對於這個奶嬤嬤，王氏還是比較信任的，畢竟這是自己挑選的人。

“奴婢告退了。”奶嬤嬤抱著孩子退了下去，王氏的視線一直跟隨者奶嬤嬤，直到再也看不到後，才戀戀不舍的收了回來。

“皇上可曾來過？”

“小主，皇上……皇上……”田月語氣吞吞吐吐。

一聽見語氣，王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行了，你不必說了，本小主明白了。”

“本小主一介漢女，如何能勞動皇上大駕呢。”王氏有些自嘲的說道。

如果說她剛進宮時，還有著雄心壯志的話，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後宮生存後，王氏已經很清楚的明白了後宮的殘酷。

後宮嬪妃，家世可以在其次，但手段、謀略、心機缺一不可。

現如今後宮嬪妃，那個不是在後宮廝殺中過來的，她既無根基，也沒有家世，拿什麽去跟後宮嬪妃們爭鬥？

也不知道小十七會交給誰撫養？

她能生下阿哥，已經比後宮很多嬪妃要好了，人要學會知足！

“小主……”田月有些擔憂的看著主子。

“本小主無事，看著點十七阿哥那邊兒。”王氏收拾好了情緒，對著田月吩咐道。

雖說她收買了那位奶嬤嬤，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奴婢明白。”田月自然知道小阿哥的重要性，不用主子提醒，她早就將小春子安排過去了。

……

“臣妾參見皇上。”路清柳站在殿門口迎接著皇上。

“外面風大，出來做什麽？”還沒等路清柳行完禮，康熙就將她拉了起來，臉色帶著些許責怪之意。

“臣妾身子好著呢。”路清柳莞爾一笑。

“手都這樣涼了，還說沒事。”摸著淑妃冰涼的手，康熙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皇上可用過晚膳了？”跟著皇上進了門，冬芝極有眼色的端上了兩杯茶水。

“用過了。”

“不用忙活了，陪朕坐會兒。”後宮這麽多嬪妃，但只有在淑妃在，康熙才能感覺到寧靜。

“皇上可是累了？臣妾給您按一按？”看著康熙疲憊的臉色，路清柳詢問道。

“嗯。”康熙鼻子裏發出一陣氣音，隨後便閉上了眼睛。

路清柳見狀，繞到康熙身後，擡手輕輕的撫在了他額頭上。

見皇上沒什麽額動靜兒，這才不重不輕的按了起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康熙的呼吸越來越平穩。

路清柳將手放了下來，在康熙耳邊輕輕的喊了聲：“皇上？”

歪在矮塌旁的康熙並沒有回應，路清柳小心翼翼的下了矮塌，吩咐夏籽去拿蓋的毛毯來。

現在已經是寒冬，還好屋內碳火足，不然就這麽睡一覺，人多半會感冒。

但路清柳也沒想過叫醒皇上，只看他眼下的青黑便知道，顯然最近皇上沒怎麽休息好。

想想也知道，如今是康熙三十二年十二月，臨近新年，皇上可不得忙的團團轉了。

路清柳揮退了多餘的宮人們，屋內只留下了夏籽和夏米兩人。

“娘娘，您少看一會兒，晚上看書傷眼睛。”夏籽上前，抽出了主子手中的書籍。

“夏籽，你越來越像嬤嬤了。”路清柳笑著打趣兒了一句。

“奴婢都快四十了，放在宮外，都是做祖母的年紀了，娘娘這麽說也沒錯。”

聽到這，路清柳的笑意淡了下來，在心裏嘆了口氣。

當初夏籽和夏米都說要自梳做嬤嬤，她原以為她們會想通的，結果這麽多年過去了，原來她身邊的四個大宮女，卻一個都沒有出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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